极目寻亲|分别7896天团聚只隔20公里,寻子“雷公”:比起22年的寻找,这点距离更容易克服 焦点日报
极目新闻 2023-06-26 14:48:33

6月24日清晨5点,只睡了3个多小时的雷武泽起床收拾行李。8个多小时前,他收到警方消息,他被拐22年的儿子川川确认找到了,目前在深圳工作。他准备搭乘最早一班高铁,孤身一人从长沙前往深圳,盼能与儿子相见,孙海洋等一众“战友”,也早早在深圳等候他。


(资料图)

尽管还不确定能否见到儿子,雷武泽夫妻还是为本次深圳之行做了准备。他从家中给儿子带了口罩,想象着万一能见到孩子,可以用口罩给孩子减轻一点压力。他还带了很多每年川川生日他准备的礼物,有为儿子18岁成人礼准备的皮带,还有为儿子24岁生日准备的小金虎,以及妻子家乡的臭豆腐和糕点……

儿子三岁被拐夫妻苦寻22年

54岁的雷武泽是四川阆中人,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。他的妻子童嫦娥是湖南岳阳人,比他小2岁。在寻子圈,雷武泽因其左边立起来的眉毛,被大家称为“雷公”。

1995年,夫妻俩因工作原因搬到岳阳居住。1998年农历三月十三,他们的儿子雷岳川(小名川川)出生。一家三口本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,却不想在三年后迎来一场重大变故。

1998年10月9日,川川被女邻居带出去玩耍,结果被人拐走。就这样,雷武泽夫妻开始了一年又一年寻找川川的生活。发传单、贴传单、找媒体曝光……雷武泽先后存下过300多位民警的联系方式,除了东三省与港澳台,他们走遍了国内的大部分省份。

雷武泽一直留着穿了十多年的寻子上衣(极目新闻记者摄)

“我曾摆摊卖过七八个月的炒花生,出摊时就用毛笔在红纸上写寻人启事。”雷武泽说,在那时候,摆地摊寻子的人少之又少。尽管雷武泽夫妻不停寻找,但他们仍然没有川川的音讯。让他们更绝望的是,女邻居一家也悄悄搬走,杳无音讯。就这样,在当时看来,最可能找到川川的线索,断了。

2003年,雷武泽夫妻也搬离了岳阳,对他们来说,这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地方。

2013年,在寻找川川12年后,雷武泽夫妻终于得到了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,他们找到了弄丢川川的女邻居一家的住址。然而等他们找过去后,仍一无所获。夫妻俩又回到川川被拐前一家人租住的地方,他们还找到了川川儿时的玩伴。

看到曾经的孩提已经抽条成15岁少男少女的模样,雷武泽夫妻曾期待,如果这两个孩子记得川川,那川川也可能会记得爸爸妈妈,他如果想回来找父母,会不会也更方便一些?遗憾的是,两个少年对川川已经几乎没有记忆。

看到川川同龄人的反应,雷武泽一下沉默了,他与妻子越发不敢想,到底何时才能见到川川?

实际上,自儿子被拐后,童嫦娥常常总是闷在家里,她不愿意看到别人带着孩子热热闹闹,而他们却只有两个大人。朋友喜事等社交场合,雷武泽只能独身前往。每当朋友问起,他还要假装自豪地说,“他们有事不来,我全权代表。”但内心的痛苦与无助,只有自己知道。

幸运的是,这一切终于有了一个结果。6月19日,雷武泽接到警方消息,在广东找到了一名青年疑似他的儿子川川,并完成了第一次DNA比对。6月23日晚,雷武泽得知第二次DNA复合比对成功,川川找到了。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“感觉人一下子轻松了很多。”

孤身赴深盼与儿子相见

得知川川在深圳工作后,雷武泽再也等不及,便于6月24日早晨5点起床准备坐车。他买了最早一班去深圳的高铁票,孤身一人来“探路”。 虽然他只睡了三个小时,但人精神又兴奋。

儿子被拐后,雷武泽不知道来过深圳多少次,但这次又与过往每一次不同,因为他们一家人22年的期待终于要有结果了。

24日上午10时许,雷武泽乘坐的高铁抵深,而孙海洋已早早带着几名寻亲家长在深圳北站等候。简单的欢迎仪式后,他们直奔宝安区一处钓鱼场,那里还有更多“没上岸”的寻子家长等,急切地等待沾点雷武泽的喜气。他们也想蹭点流量,找到自己的孩子。

雷武泽接受媒体采访,身后是“未上岸”家长摆放的寻亲启事(极目新闻记者摄)

看到寻子老战友上岸,孙海洋也十分高兴。在他看来,雷武泽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,对找儿子也充满了执念。“他会发很多照片给我看,有时又会整理上万字寻亲相关文档给我看,还要根据里面的内容和我讨论,我说得对不上,就会被他批评,说我没仔细看他发的内容。”孙海洋说,对于寻子家长来说,不知道看过多少疑似孩子的照片,人都看麻木了,真的儿子照片在眼前,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。

雷武泽夫妻也差点因此与川川擦肩而过,因为他们看过的照片中,真正的川川不是和小时候最像的一个。

尽管还不确定能否顺利见到川川,但雷武泽夫妻还是为这次深圳行做了充分的准备。

雷武泽带了一个行李箱和几个红色手提袋,除了极少量的个人物品外,箱子和手提袋中装满了给川川的礼物,有川川小时候用过的红色包被,20多年过去,包被被妥善保存,上面缝着的小动物眼睛仍完好无损。他还带了给川川18岁成人礼准备的皮带,给川川24岁生日准备的金虎,湖南的臭豆腐、灯芯糕……但他仍觉得不够,“巴不得把家搬过来”。

雷武泽带来了川川小时候的红色包被(极目新闻记者摄)

除此之外,雷武泽还在家里找了很多口罩,随身携带。他担心川川不想在相认时受到太多关注,想着让川川戴上口罩,可能压力会小一点。

目前,雷武泽夫妻还没与川川联系太多,他们得知川川以前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世,因此,夫妻俩虽然很想了解儿子更多,但又不敢贸然联系。他们只知道,川川户口在汕头,已经大专毕业两年,在深圳工作,个头高1.75米左右,帅帅的。“川川脸颊两侧有络腮胡,其实是遗传我。”雷武泽坐在镜头前,每每介绍到此处,他总会颇为自豪地在脸上比划。

有人问雷武泽,有没有对认亲一事产生过担心?听到这个问题,他顿了几秒,眼神有些放空,最后又肯定地说:“我的崽不可能,我相信我的崽。”在他看来,走过22年的寻子路后,没有翻不过去的山,也没有趟不过去的河。

最后20公里的距离

川川被拐后,总有亲戚朋友劝解雷武泽夫妻,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小孩,但彼时,雷武泽和童嫦娥实在难以走出川川被拐的阴影。

“其实我们再养一个小孩是没有经济压力的,但总觉得再生一个孩子是对川川的背叛。”雷武泽介绍,直到他45岁、妻子43岁那年,一个朋友劝他们,称“再不生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”,夫妻俩才决定再要一个小孩。

2015年,雷武泽的小女儿出生,小名叫作喜洋洋。古灵精怪的喜洋洋出生后,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雷武泽夫妻对川川的思念,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放弃寻找川川,就连喜洋洋出生百日的合照,雷武泽也带着川川的照片合了影。因此,年纪尚小的喜洋洋虽然与哥哥素未谋面,也知道爸爸妈妈这么多年一直在苦苦寻找,她年纪不大时,就懂得搬出哥哥,来劝雷武泽戒烟。稍微长大一点后,她还会协助爸爸妈妈拍摄寻子视频。在雷武泽看来,喜洋洋也为川川回家,作出了力所能及的努力。

雷武泽在整理给川川带来的礼物(极目新闻记者摄)

“我们像一根藤上的三个苦瓜,现在一起等待川川这个小苦瓜一起团圆。”雷武泽表示,从得知川川找到后,他们便开始安排房间。他们家中有两套房,一套在22楼,一家人一起居住,一套在27楼,是他工作室的办公场所。他本想等川川回家和他们一起住22楼,但想到22楼留下的房间小,他和妻子担心川川感受不到重视,便又在27楼简单装修了一个房间。现在已经选完了床,粉刷了墙壁。他们还计划带川川到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的坟前看看,带川川回老家寻找小时候一点一滴的回忆。

这几天,雷武泽一直在深圳市宝安区的一家酒店接受采访,他总说,他与川川所生活的罗湖区相隔约20公里。在他看来,比起22年的寻找,20公里的距离更容易克服。他数次通过镜头鼓励儿子,向儿子喊话,也常常在直播时被妻子的电话打断。童嫦娥很担心,雷武泽的做法会不会给孩子带来压力?

但在雷武泽看来,找到川川,不仅是他们一家人的事,更事关整个寻子家庭,他希望用川川的故事,帮助更多寻子家长。

2023年6月25日,川川被拐后的第7896天,岳阳警方来到深圳与当地警方进行沟通交接,这一天,雷武泽焦急、兴奋又忙碌,他在宾馆走廊和房间之间急匆匆走动,电话接个不停。就像他之前所说,“以前找不到,是恐惧的煎熬;现在找到了,还是有甜蜜的期盼。”

6月26日,雷武泽终于等来了好消息。他告诉极目新闻记者,警方通知他,经过沟通,川川已经同意回湖南看看。

“时间也不会拖太久。”雷武泽说,他也很想赶快把这只“老虎”抱回去,抱着啃,抱着打。届时,欢迎大家前往长沙吃流水席,团圆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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